第四章 人选

张知了慌了一会。他听见狗爷如是说，心头更慌了。赶忙上前，插话说：“领导，我是村主任，叫张知了。工作组也不是什么都没做，赵科长一直在协调修路的事，现在有眉目了，很快就动工了。赵科长来到村里之后，第一件事就是想修路。”

赵刚头皮一直在发麻，心想这些村民真是天不怕地不怕，什么道听途说的话都敢往外倒。万一让张**不高兴了，那后果将会很严重。

他连忙说：“这是好事啊，大家有什么意见吗？”

“修路当然是好事了。”羊爷说：“但既然是修的扶贫公路，那就叫俺们都去工地干活吧，钱不要多，给人家多少，就给俺们多少。不能叫我们看着别人把修路的钱都赚走吧？”

“大爷，您这身子骨能行吗？”刘大春问了一句。

“怎么不行，你看不起山里人吗？”羊爷嘴巴下的山羊胡子一翘一翘地说道：“再说，这都是给俺们的扶贫款，你们不能想怎样就怎样？”

张知了冲羊爷喊道：“羊爷，你怎么说话呢？”

羊爷毫不示弱地说：“俺就这样说话。俺都是土埋到脖子的人了，等你们的这啥那啥的干成了，估计俺连喝汤的力气都没了。再说，你们说的修路建厂都是纸上画画，好看不中用，前面就有例子，还不是俺们啥也捞不到。你们不能把给俺们的扶贫款都给瞎了！”

“就是，你当了主任一点也不给俺们说话！”榆钱婶子昂着脸冲张知了大叫嚷道。

张知了双手一摊：“好，今天你把话说这儿了，我辞职，总可以吧？”

张怀民严肃地对张知了说：“你是村民选出来的带头人，怎么想不干就不干？”

张知了看了一眼张怀民，低头不说话了。

张怀民看着众人说：“大家还有什么要说的？”

“有，能不能先发点扶贫款，俺的旱烟都快断顿了。”兔爷说。

“还有呢？”张怀民问。

大家你看我我看你，都摇摇头。

张**说：“好吧，我先解释一下。扶贫款是有的，但是只能发给真正急需的人家。咱们亲朋好友紧邻之间交往不是有那句话么，叫救急不救穷，但咱们现在既要救急更要救穷，要真正让贫穷的人彻底脱离贫穷，让所有人都能过上好日子，这是**给我们提出的要求，我们必须坚决完成。老同志，你能理解了吗？”

羊爷说：“你说的这些大道理，俺能听的懂，可俺就想，明天俺能不能吃点好的，还能不能喝上二两小酒。”

张怀民爽朗地笑了起来：“哈哈，老同志，您真幽默。只要咱们团结一致努力实干，以后肯定能过上喝酒吃肉的好日子，这样，我先给您请一会假行不行，我要跟赵科长聊聊，您这会也别闲着，您好好想想，还有什么要求，对咱们扶贫工作还有什么不满，我一会去找您。”

羊爷赶紧摆手：“您是大领导，俺们就不跟着瞎掺合了。”

说完，羊爷扭头就走，兔爷和其他人也随即散去。仙爷和张**也对视了一眼，也拄着拐杖走了。

赵方瑜提交了辞职信。按保证书上白纸黑字写的，他不仅辞去驻村工作组组长和第一**，还要辞去项目科科长的职务。

刘大春很痛心。他当着张**的面就说：“这事都怪我，我是在正确的时间把正确的人派到错误的地方来了。”

张怀民瞪大了眼睛：“刘局长，没有错误的地方，只有不正确的工作方法。”

刘大春和赵刚都不敢再说话。

赵方瑜却很平静。他看着张怀民说：“张**，您说的对。临来前，扶贫办吕科长就提醒过我，这里民情复杂，让我先凝聚人心搞好干群关系，可我没往心里去，我只是想，只要我们是真心扶贫，就一定将人心拢住，现在我知道我错了，而且是走进了一条死胡同。”

赵方瑜的意思很明确。他不能再担任扶贫小组组长了。

没有人说话。出现了如此民情事件，张怀民也觉得赵方瑜不适合继续担任招凤山村第一**了。

赵方瑜又动情地说：“今天我真感受到了吕科长的话是十分正确的，再选派驻村工作组组长必须深刻了解招凤山村的民风民情，并且还必须具备能妥当处理招凤山村民风民情的能力。招凤山真是个好地方，可惜啊——说实话，直到现在我也不讨厌这里的山。”

说着，赵方瑜的眼眶湿了。

张怀民本想批评赵方瑜几句。他只是使劲握了握赵方瑜的手。

离开招凤山后，张怀民指示刘大春和赵刚：“市委市政府已经被打了一个耳光，你们务必用最短时间选出最合适的干部接替赵方瑜。”

张**都如此说了，选择合适的人选就是火烧眉毛迫在眉睫的事，而选谁顶替赵方瑜不免叫人煞费脑筋。

整整一天，刘大春苦着脸，连饭都吃不下。这个时候他不能不考虑招商局还有自己了。最好的骨干派出去都落得“出师未捷身先死”，若再派出去一个又没做好工作，那招商局不仅在市委市政府面前抬不起头，自己都没脸面继续干这个局了长。

赵刚非常无奈。赵方瑜是招商局的人，但此时又是自己的兵，出现如此状况，脸上自然无光，也有失职的成分。挨批评作检讨是小事，关键招凤山村扶贫的这副担子怎么继续挑起来呢？

傍晚返回市里的路上，视察了五个扶贫村工作的张怀民提出召开办公会，研究当前扶贫工作面临的问题和解决办法。

回到市委办公楼，一直跟随张怀民的赵刚和刘大春现在休息室碰了一下头，重点商议招凤山村工作组组长人选问题。

刘大春仍苦着脸，默不吭声。赵刚也一脸严肃，什么也不说。

张怀民却笑了：“一个招凤山村就把我们难为成这样，看来我们应该向小赵学习，集体辞职算了。”

赵刚和刘大春赶紧站起来说：“不，不，都是我们的错。”

“好了，工作么，哪能一帆风顺？不断发现问题，不断解决问题，才能把各项工作做好。”张怀民问。“对了，我想起来了，你们扶贫办的吕科长叫吕晓华，是吧？”

“是叫吕晓华，原来在农业局扶贫办工作，去年还是通过您把吕科长调任到市扶贫办的。”赵刚小心地回到道。

“是，因为我点头同意，农业局的老郭还很有意见呢。没想到，她和招凤山村还有这层关系。”张怀民想了想，说：“记得你说过，小吕的工作能力很强，还有实际的扶贫经验。”

“难道张**想让吕晓华接替赵方瑜。”赵刚心里扑腾腾跳了半天。他低下头，不敢接张怀民的话。

张怀民又笑笑：“现在对于招凤山村来说，你们扶贫办和招商局是一个单位，老赵，你说是不是？”

“是，是。”赵刚赶紧说。

“那让小吕去招凤山村，你觉得怎么样？”张怀民问。

赵刚抬起头来：“啊，这不妥吧，张**，吕科长就是招凤山村的媳妇，需要避嫌。有村民反应说，吕科长是村主任张知了的堂嫂，所以才担心在小吕的庇护下，张知了和小赵合起火来挪用救济款，从中拿回扣。”

张怀民点点头，又若有所思地说：“通过今天的了解，我认为招凤山村民情民风问题其实就是人情问题，那我们何不用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失身的办法，让熟悉招凤山村的小吕去处理那些斩不断理还乱的人情问题呢。其实，我说这些，也是因为听了小赵的话，他讲的有几分道理啊。”

刘大春点头说：“是，听了张**的话，我有一种茅塞顿开的感觉。”

“你这个家伙，你真会顺杆往上爬啊，让吕晓华去招凤山，你招商局倒是解脱了，可我们扶贫办和吕晓华怎么办？”赵刚心里骂着，眼睛也瞪了刘大春几眼。

刘大春耸了耸肩，没再说什么。

赵刚只好硬着头皮，对张怀民说：“张**，听了您的话，我认为这是解决招凤山村的好办法，只是——”

“只是什么？小吕的工作能力不够吗？”张怀民微笑着问。

“不，不——”赵刚赶紧摆手。

“那因为什么？”张怀民问。

“因为家庭，毕竟小吕是位女同志，还有个三岁的儿子。”

“女同志怎么了？哪个人没有家庭？这不是借口！”张怀民有些生气了。

“是，是，我找时间和小吕谈谈。”赵刚说。

张怀民笑笑：“就不用找时间了，通知小吕来开会。”